敌袭!!”朱高煦麾下的精锐瞬间大乱,战马惊恐地嘶鸣。他们都是百战老兵,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。朱高煦脸色铁青,因为这边的声响还没落下。东侧的山谷中就响起了一阵密集的破空声。数不清的黑色弩矢如同一片乌云,瞬间覆盖了他们前方的一片空地。“噗噗!”那是弩矢钉入草靶的声音,密集得如同暴雨。只一个瞬间,那片被指定为“靶场”的空地上,上千个草人靶子被射成了刺猬!朱高煦的瞳孔猛地一缩。他的亲兵统领已经面无人色,嘴唇哆嗦着。“王爷……这……这……”“闭嘴!”朱高煦怒吼一声,紧接着,狼嚎般的呼哨声四起。数不清的草原骑兵从两侧的雪丘后蜂拥而出。他们没有像传统骑兵那样结成冲锋阵型。而是以一种松散却极具效率的姿态,在朱高煦大军的侧翼高速掠过。他们在马上侧身,手中的并不是传统型的弓箭,而是江澈从军火库中拿出来的现代化制式连弩。羽箭如蝗,精准地射向更远处的移动靶。来去如风,一击即走,绝不恋战。朱高煦眼睁睁看着这群草原骑兵,不断袭扰,将他想象中的敌军阵型搅得七零八落。就在他震惊的时候,营寨大门敞开。一队队身穿黑色冬衣的步卒。以三人战斗小组形态,快速推进。前进,卧倒,射击,再前进。没有多余的动作,没有丝毫的迟滞。当最后一轮轰天雷在远处炸响,当所有弩矢呼啸而过,当所有骑兵勒马立定,当所有步卒举枪朝天时。风雪似乎都停了。只有朱高煦和他麾下五千精锐粗重的喘息声。朱高煦的脸,由青转白,再由白转红。但神色之中却带着渴望。这他妈的,如果这是我的军队……如果我带着这样一支军队回到应天府……就在这时。“哒、哒、哒……”清脆的马蹄声响起。一道身影,独自一人,从那支钢铁军阵中,策马缓缓行来。来人一身玄色常服,没有披甲。在那肃杀的军阵映衬下,显得有些单薄,却又有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。江澈也在打量着朱高煦。这么长时间不见,这位王爷眉宇间的戾气更重了,野心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。他们曾经是朋友。朱高煦需要他这把黑暗中的刀,去铲除政敌。他也需要朱高煦这块跳板,在靖难的浑水中向上爬。各取所需而已。后来在战场上,他为朱高煦建立过无数的功劳,那点情分,早就还清了。如今,是新的开始。他需要看看,这位心高气傲的汉王。在见识了自己真正的实力后,还认不认他这个旧识。如果不认……那今天这场演习,随时可以变成一场真正的围歼。江澈的脸上,露出了一抹重逢的微笑。“王爷。”“别来无恙?”朱高煦死死盯着那张曾经熟悉,此刻却无比陌生的笑脸。“江澈!”“你想干什么?你想造反吗?!”一声王爷之后,直呼其名。这是他身为皇子最后的尊严。江澈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。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。“王爷远来是客,风雪这么大,不如进我的营帐里,喝杯热茶,我们慢慢叙话。”亲兵统领一个激灵,猛地跨前一步,语气急切。“王爷!不可!此地凶险,江澈此人……其心难测啊!这根本就是个陷阱!”朱高煦没有看他,目光依然锁定在江澈身上。他当然知道这可能是陷阱。可他的脑子里,全是刚才的军演画面。那乌云般的弩矢,那奔袭如火的骑兵,那进退如一的步卒……如果这支军队属于他……那该死的太子之位,还需要去求,去争吗?父皇的偏心,还需要忍耐吗?天下,唾手可得!朱高煦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亲兵统领,力道之大,让后者一个踉跄。“滚开!”他迈开大步,朝着那座如同巨兽大口般的营寨走去。江澈笑了笑,调转马头,不快不慢,在前方引路。踏入营寨的一瞬间。外界的风雪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。朱高煦看到营地内干净整洁,道路用碎石和木板铺就,规划得井井有条。一队队士兵正在进行日常操练,但那操练的内容却让他眼皮直跳。“唰!”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江澈身上。朱高煦的心脏狠狠一抽。他一直以为,江澈只是父亲手里一把比较锋利的刀。靖难之后,这把刀藏了起来,但终究还是自己的刀。可现在他明白了。刀,已经自己长出了手脚,甚至为自己锻造了一身无坚不摧的铠甲。江澈,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仰他鼻息的暗卫司主。他现在是一个拥有自己地盘,自己军队、自己意志的……军阀!甚至,是王!一个在这北境冰原上,悄然崛起的,新的王!这条从营门口通往大帐的路,不长。但朱高煦却感觉自己走了一辈子那么久。帐帘被两名卫兵掀开。江澈翻身下马,径直走了进去。朱高煦咬了咬牙,跟了进去。帐内比外面更加温暖。正中央,是一张巨大的沙盘,上面精细地标注着山川河流,城镇关隘。但朱高煦的目光,却第一时间落在了帐内的座位安排上。没有宾主之分的长案。没有平起平坐的客套。只有一张椅子。摆在沙盘之后,大帐正中央,那个唯一的主位上。在朱高煦惊愕的注视下,江澈毫不客气,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。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,双手随意搭在扶手上,俯瞰着站在帐篷中央的朱高煦。紧接着,阿古兰款款走到江澈身边,极其自然地坐了下来。朱高煦认得她,阿古兰,那个草原部落的公主!她竟然成了江澈的女人?大帐两侧,分列着十几名气息彪悍的将领。左侧为首的,是周悍,那个曾经替他干过无数脏活的杀神。右侧为首的,是章武。他们都曾是他的手下!可现在,他们像两尊铁塔,护卫在江澈的两侧。他们的眼神落在朱高煦身上,没有半分旧日的情分。(自行脑补一下刘邦跟项羽最后见面的那一幕。)